《老友》
【小超生日贺文，K远。不必上升真人，超超你可以把你我对号入座。祝可爱的超超每日开心，开心开心。度过一切难关，一切都不是问题，因为我们这些老友一直陪着你。其实最大的希望是你看了这文不要生气……我，尽力了。这是最好的想象，也是最坏的想象】
Karry很老、很老了。
他伸出手，凝神注视自己发皱的皮肤，然后翻开红木书桌上那本皮制的相册。
“Karry，Party快开始咯！”
温蒂的声音从楼下传来，因为半掩着的门而显得有些轻微。Karry清了清嗓子：“我很快！”
他的手翻过写着金色的“致Karry”字样的扉页，目光透过老花镜，停留在第一页上。
那是他刚刚出生不久，躺在襁褓之中的照片。祖母抱着他，年轻的父母手轻抚着他，而他睡得酣然，口水滑落在唇角。
发皱的手指轻轻滑过这张已经泛黄、边缘发脆的照片，发出沙沙的摩擦声。
翻页。
有他在掘沙子、他在吃棉花糖、他第一次参加运动会、他第一次学习跆拳道、他参加州儿童演讲比赛、他获得初等学校创业比赛一等奖。
Karry颤悠悠地一张一张抚摸过去，这些照片如一只梭子，将他脑海里已经模糊的片段再度编织起来，变成一匹柔软的布匹的美丽的开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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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张照片拍摄于转学前的飞机场，他仍记得那天佛罗里达灿烂的晴天有多炎热。而他臭着脸，在候机厅吹着空调抱怨麻烦，妈妈促狭地偷偷拍下他的侧面。
那张照片摄于转学来的当天，在校门口爸爸为他和妈妈合影。那事他还在适应这里潮湿的气候，表情还是有点不爽。即使已经过去了几十年，他还是记得当时妈妈叫他一起喊“茄子”的无奈语气。
哦。他推推鼻子上有些下滑的眼镜。他在这天去了一个很神奇的地方，叫男生自习室；遇到了一群很有趣很不错的朋友，其中最有趣的那个人，他叫马思远。
而另一张照片，就是他和他们一起留下的。
马思远小他一岁，慷慨大方，个性又很温柔。看起来文静有礼的一个人，刚认识的时候却和他起了冲突。马思远很喜欢逞强，不过却总是有天宇文来拆台，每每尴尬之时，眼神都迷茫的如同一只小鹿。
照片上他只有14岁，要比马思远高上一些。他笑的露出两只虎牙，天宇文笑到看不见眼睛，马思远却是站的规规矩矩，笑的规规矩矩，看起来总是有那么一点拘谨。
Karry抿了抿戴着假牙的嘴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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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宇文喜欢偷拍马思远，似乎已经不算是秘密。当他来了之后，他的照片好像也能在隔壁女校卖一个好价钱。这张照片也是天宇文偷拍的，洗了许多张，却还是张张卖到天价。后来东窗事发，天宇文被他和马思远堵到墙角准备胖揍一顿，天宇文十分讨好地双手奉上此照求饶：“我有把你们拍的很帅！”
Karry无声地笑起来，这张照片的确很帅。从这个侧面看起来，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马思远，都是胶原蛋白满满的青葱少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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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从中国再度转学到美国，父母都表示很抱歉。纵然他看起来很好相处，其实却并不是一个很容易接受别人的人。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群朋友，他并不想离开。
等飞机的时候他心情很差，妈妈叫他名字要和他拍照。他强摆出笑容来，却在摁下快门的同时别开脸去。并不是他不喜欢和妈妈合影，而是他当时似乎听到有人喊马思远的名字。只可惜转头看去，只是幻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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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Karry，”温蒂的声音在门口响起，“大家都在等你，不要看得太久哦。”她带着笑意补了一句：“瑞伊说她已经饿的可以吃下一只火鸡，她发誓。”
他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表示知道了，目光聚焦在正中的一张照片。那是他几经波折终于又回到那所学校后，和自习室里的大家一起拍的照片。他们商量着要去学校里探险，看看鬼的传说是否属实。临行前又是天宇文提议来拍照，于是大大小小好多张脸挤在一个小小的手机屏幕里，手臂最长的他脸显得最大，马思远故意做鬼脸排在第二，身后一串形象各异的鬼脸，洋溢了满框的青春。
青春真好啊。他掏出手绢揩揩眼角。这些年幼相伴的人，如今又都飘零到哪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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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页。
翻页。
从此后每一年的照片里，都有这个叫马思远的人。他时而安静的笑，时而温柔的笑，时而放肆的大笑，时而瞪圆眼睛憋着笑。
笑，笑，笑。他的世界里，总是少不了这个人的笑。
照片里的人除了他们，又有人渐渐加入进来。他们共同的朋友，他们共同的伙伴。马思远从他的小伙伴，渐渐变成了朋友，又从朋友，渐渐变成哥们儿。
相册已经翻到一半，这一张的灯光昏暗，场景是在一家KTV。他记得那天他喝了很多酒，暗红色的酒液弄湿了他白色的衬衫。他记得他去上厕所，洗手池边天宇文堵住他：“我以为你会和班长说的。”
他问天宇文：“说什么？”
“告诉他不要结婚。”
他还记得自己笑了，镜子里反射出自己已经矫正过、不那么明显的虎牙。那个笑容很假，他其实知道。心里空荡荡的感觉很真，他也知道。但那种空究竟是什么呢？他想了很久。从马思远谈了女朋友开始就想，一直想到单身派对之前。
就像你一直拥有的一串宝石，突然有天要分给别人一块。
可是马思远不是物品，可是马思远要比宝石更珍贵，可是马思远是马思远不是Karry，他心里怎么想，Karry无法完全猜透。
但是辗转反侧许多夜，他想通了，于是他问天宇文：“为什么？”
“行了吧Karry男神，摸摸你自己的心说说实话。说出来就说出来，我们不会……”
“为什么呢，宇文，为什么？”他问了许多个为什么。“为什么两个人的感情一定要上升到那样的层面才值得珍重，为什么呢？”
他也珍惜宇文，他也珍惜宇浩，他珍惜每一个朋友，只是这样“失去”马思远，心里更痛一些。
回到包厢后，天宇文建议拍照。他们乱哄哄的排了好长时间的位置，他一直揽着马思远的肩膀。服务生大声数着123，马思远突然对他说了一句话。
我们永远是哥们儿吧。
他侧着头听他说话的瞬间，就永远定格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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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arry觉得眼皮有点沉重，看看时间居然已经快九点。他自嘲自己的生物钟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，继续看那些照片。这一张上面是四个人，他和太太，马思远和太太。他和马思远勾着肩膀大笑着，马思远的太太一手压着草帽，一手牵着自己的太太，四个人的笑容都那么美好。
他很敬重太太，太太是个大方温和的人。太太很尊重他的想法，太太很自主，太太自强自立却又温柔体贴。他觉得自己是爱太太的，这么多年来未曾想过心中存放除她外的另一个女人。
马思远对他的太太，也是如此。
合影从四个人，变成五个、六个、七个。孩子们出生了，在照片里跑跳、大哭、吵闹、打架。太太们忙着收拾残局，他和马思远忙着跟着添乱。说是两家人，更像是一家人。
后来孩子们大了，照片里的人也越来越多。Karry的父母后来定居美国，种种原因他也和家人一起离开他热爱的那片土地。每每在视频里看到似乎又被时间雕刻重塑的马思远，他都会嘲笑对方的变化，换来的却只是马思远的笑。
Karry觉得眼皮又重了些。
回忆是很耗费体力的事，他摘下眼镜轻轻叹气。后边的照片他已经不需要多看，那些记忆已经印在脑海中永远不会模糊。
照片里的人已经渐渐离开了他，直到最后马思远也只剩下一座墓碑。他记得自己蹒跚登上那个小山坡，在诸多碑中找到马思远的那个，蹲下身去，最后也没能自己站起来。
房门忽然被推开，他的小孙女瑞伊站在门外，只露出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脑袋，甜甜的声音唤他：“爷爷，你在做什么？”
他手忙脚乱地收好相册，小孙女咯咯笑起来：“哦，你在看秘密。”随即她又神情严肃的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：“嘘，我们不要告诉其他人。”
Karry转过身来伸开双手，瑞伊就一下子扑到他怀里。他轻轻拍着小孙女的后背：“抱歉瑞伊，爷爷这就要下楼了。”
“我来搀您吧。”门口站着的是马思远的大孙子，十几岁的少年，仿若他爷爷当年的模样。Karry鬼使神差地对走过来搀他的马志睿问道：“你的数学，学得好吗？”
“很好。”马志睿愣了一下，表情也很像他的爷爷。于是Karry满足地在他和瑞伊的搀扶下走下楼梯，一路上被自己的护工温蒂数落着一把年纪不应该去爬阁楼。
Karry很老、很老了。
他带着纸帽子，吹熄生日蜡烛。闭上双眼心中默念：愿马思远所愿见到的一切，全都成真。
马思远的孩子们上来敬酒，他的大女儿忙着分餐，马思远的大孙子在和他的外国女婿练习口语，而他的小孙女瑞伊满屋子疯跑，温蒂追着叫她吃饭。
他笑着想，今年的愿望，大概是已经实现了。
Karry躺在卧室里，合上双眼。他听到自己的喘气声，轻柔，绵长。
那天晚上马思远对他说：我们永远是哥们儿吧。
是啊，永远都是。
他是这么回答的。
他的小伙伴、他的朋友、他的哥们儿、他的老兄弟、他的马思远。他不必用任何一种类型的感情来衡量的这段缘分，并不会随着老友的逝去而终结。
就像他回复天宇文的一样，因为这个人是马思远，所以这份情谊可以是任何情感。是陪伴、是力量、是支持、是守望。是马思远，是Karry和马思远。
Karry很累、很累了。
祝我自己生日快乐。八十九岁的Karry轻声说。
“你是八年级为什么抢我的数学笔记？”朦胧中他仿佛听到马思远问。
“哦，因为你是马思远啊。”
现在他终于能回复他这个答案。
@高小超 生快，抱歉这篇不成熟。只是很希望能和你一起前行，做你的老友-3-